凌之雁

 第五话：论阴阳师的自我修养 

 

 京都阴阳师协会派来给我送信的小纸人到我家的时候，我正咸鱼的躺在靠庭院的平台上乘凉，身边果盘里摆着几牙西瓜，头顶的风铃正叮铃铃响着，脆生生的，让人无端升起一丝凉意，驱散了夏日的热气。

 

 “大人大人！有您的信！”小纸人蹦蹦跳跳走了过来。

 

 “唔？”我接过信。

 

 “说什么？”身旁的蛇凑了过来，他衣服上的小蛇也顺势围在我身边丝丝地吐着信子。

 

 “嗯……京都阴阳师协会通知我，说过两天有个阴阳师等级考试。”我一边快速地读信一边对他说，“也不知道要考些什么……我最怕考试了诶……”

 

 “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要我借不洁之力给你吗？”

 

 “……绝对不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什么小算盘！！”

 

  

 

 两天后，我坐在考场里，一脸苦瓜地看着京都阴阳师等级考试的试卷。

 

 试卷上赫然几个大字：以《论阴阳师的自我修养》为题作文，文体不限，诗歌除外。

 

 考场里的同僚们也基本都和我一样愁眉苦脸，不知从何下笔，高高的乌帽压在头顶，显得越发灰头土脸。

 

 看着他们我却突然间灵光一闪计上心来，当即便抓起笔来作文，洋洋洒洒一气呵成顶着诸位同僚幽怨的目光第一个交了卷，便高高兴兴哼着小曲溜达着回了家。

 

 蛇知道了来龙去脉后好奇地问我到底写了什么，我让他去给我端杯茶清清嗓子，自己则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庭院中间，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孩儿们啊快出来，听阿妈给你们讲上一堂生动形象的思想品德教育课哦——”

 

 很快我便被式神们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原本就在庭院晒太阳的坊坊拖着她的晴天娃娃火速占据了离我最近的黄金位置。山童拿着他的石锤敲了一堵矮墙出来顺带兜售瓜子饮料，因为视野极佳服务周到人气爆棚很快便被挤满。狐狸崽则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看样子是刚刚收到消息，撅着尾巴拼命地想往人群里挤但由于人墙太过坚实未能如愿。相比之下青行灯就要悠闲很多了，她姿态妖娆地躺在自己的灯上一览众山小，甚至还有闲情四处晃悠，让狐狸羡慕地不要不要的：“唔……小生也好想飞啊啊啊啊！！”

 

 等他们都坐定，捧着蛇给倒的茶，我笑眯眯地开了口：“这个题目呢，你们英明神武的阿妈我是这么写的——”

 

  

 

 身为阴阳师，最重要的自我修养是什么？

 

 是在京都危难之时勇于担当的奉献精神吗？

 

 不！

 

 是夜深人静不畏脱发仍努力刷本的勇气吗？

 

 不！

 

 阴阳师的自我修养，不应是这些流于表面而无法捉摸的东西，而应是一手精湛的化妆术！

 

 我瞅了一眼自家妖琴师，这厮这才慢悠悠地为我加起BGM来。

 

  

 

 我说的声情并茂，周围的式神们却齐齐嘘我：“噫！阿妈，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啧啧啧，肤浅！”我做高深莫测状，“这可是阿妈我用血与泪换来的活生生的感受，怎么能说是胡说八道呢！”

 

  

 

 嘛嘛嘛，虽然是戏说，但我也不是完全胡说，（两开花两开花~）的确是有真情实感在里面的。

 

 因为每天早上最让我头疼的一件事，就是——画！眼！妆！

 

 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流传下来的传统，但是京都的阴阳师们无一例外的都要有精致的妆容，特别是眼妆，那红色的眼尾，是身为阴阳师的尊严和灵魂！（隔壁大佬语）

 

 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很无所谓的东西就跟阴阳师的尊严挂了勾，但是身为阴阳师，该遵守的规则还是要遵守的，奈何我是个手残，每天的妆容就像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不断的消磨着我的耐心与精力。

 

  

 

 最初我把这问题想的非常简单，家里这么多式神，随便找个过来帮我一下不就行了吗？

 

 但当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大清早把桃花从被窝里拖起来让她的美容觉泡汤的时候，一向温温柔柔的桃花终于怒了，于是隔天她的房门上便挂上了“立入禁止”的牌子，一阵冷风穿寮而过，只剩我和紧闭的门缝面面相觑。

 

 我叹了口气，转身去敲了家里那条蛇的门。

 

  

 

 “啧，这有何难，早就让你来找我你偏不听，这下吃闭门羹了吧？哼哼，活该！”房间里，蛇手里抓着一把化妆刷，语气里满是压不住的得意之色，看样子他对我先去找了桃花而不是来找他化妆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哼，小气的蛇！

 

 “是是是！”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撇了撇嘴，语气亲切的催促，“所以我亲爱的邪神大人，您可以开始动手了吗？！”

 

 倒不是我不相信这家伙的化妆技术，毕竟好歹他也是平安京著名美妆博主，坐拥百万粉丝，技术肯定是杠杠的，可是看他平时的妆容都是大浓妆，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顶着那种大浓妆出门的。

 

 “不要太浓啊！就一个简简单单的红色眼影，强调一下眼尾就好啊！！”我再三嘱咐。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怎么这么啰嗦，快闭嘴影响我扑粉了！”他不耐烦的说，手上的动作却轻柔，“闭眼！”

 

 我顺从的闭上了眼，心里却在犯嘀咕。

 

 约莫过了十分钟，我听到他开口：“好了，睁眼吧！”

 

 揽镜自照，嗯……画的还不错，只是……

 

 我回过头去大声质问蛇：“为什么你要撒这么多亮片啊！！还有这么粗的眼线！！你化成欧美妆了啦！我们可是东方的阴阳师啊喂！你不觉得有些违和吗？！”

 

 “呵”，他撩了下头发，语气颇为自豪的说：“我手下，就没有平庸的妆容。”

 

 “所以说你到底在自信什么？！平庸不等于招摇啊喂！！”

 

  

 

 在顶着一眼皮亮片被同僚们围观了一天后，我觉得，自己学会化妆这件事，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虽然我对化妆这件事并非一丁点都不懂，但事实证明，这件事并不是看点美妆视频就能点亮技能点的，最强有力的证据就是当我花了好几个小时画了又擦擦了又画终于化了一个看起来不那么糟糕的眼妆后满意的走出门去时迎面便撞上了茨林酱，他看到我的时候有些惊讶，随即便看起来有点生气，冲过来一把按住了我的肩膀，颇为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跟吾说，吾可以替你打回去啊，不要一个人偷偷的哭！你看看眼睛都哭肿了，快去洗把脸！”

 

 我：“？？？？”

 

 旁边的大天狗轻咳了几声才忍住笑，苦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拍了拍我的背表示理解，然后悄悄塞给我一张传单后溜走了。

 

 片刻后后院传来一阵爆笑。

 

 我定睛一看，传单上赫然一行大衣：“黑晴明美妆班，拯救手残的你。”

 

 我怒撕传单。

 

  

 

 尽管这件事让我倍受打击，但在亲眼见到几位同僚下班后还偷偷赶去黑晴明的班上学习美妆后我还是默默的跟着他们去了，报了个最简单的基础班从头学起。

 

 这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原来黑晴明的美妆课竟在平安京的阴阳师里大受好评，不仅提供线下小班授课，还提供线上直播服务，授课简单易懂，照顾新手，知识也全面，帮助了不少手残阴阳师。本身作为平安京知名美妆博主的他粉丝基数就不少，平时的美妆技巧短视频就广受好评，课程一经推出立马就成为了爆款，赚了个盆满钵满。

 

 该说不愧是他吗，我一边在基础课的报名表里填着信息一边在心底里赞叹。

 

 不过平心而论，黑晴明的课并不枯燥，还让我长了不少知识，一时间小纸人快递来我家的频率都上升了不少。

 

 老师说这个粉底液遮暇度高，买！

 

 老师说这个海绵蛋好用，买！

 

 老师说这个眉笔适合，买！

 

 老师说这个眼线笔不晕，买！

 

 老师说这个眼影不飞粉，买！

 

 一时间户头的勾玉数量哗哗下降。

 

 如此高昂的情绪持续到了基础班结束，我信心满满的拿着新的装备，打算大刀阔斧尝试一番。

 

 十分钟后我顶着一条歪歪斜斜的眼线和宛如被打了一拳的眼影愤怒地给黑晴明打电话：“为什么我都上完了基础班了还是不行！！”

 

 “那可能是因为您学到的东西不太够或者练习不太够呢亲，欢迎报名我们的提高班，名师指导一对一辅导，包学包会，现在报名立即享八折优惠，前20名还赠送茨球美妆蛋一个，欲购从速哦！”

 

 唉，一入美妆深似海，从此勾玉是路人。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不说了，我去取钱报班了。

 

 （黑晴明：计划通）